【夏沈接龙】青灯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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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屋外雷雨正盛，白亮的闪电时不时地划破夜雨，映出窗外摇曳的竹影。
夏夷则与沈夜并肩躺在一起，屋子里也没有点灯，正好免去了面面相觑。
夏夷则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又浑浊，对如此迅速发展的事态有点把握不住。
“咳……“稳了稳思绪，夏夷则说：“如果我记得不错，沈……先生不是一缕游魂吗？鬼魂也可以拥有实体？”
“哦，多年来闲来无事，修炼所得。”
“……这么说鬼也可以成精化灵。”夏夷则感慨，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：鬼灵精。
想到此处又回想了一下沈夜其人的外貌……哦，还是算了
“此劫过后，沈先生将如何？”夏夷则将话题换了个方向。
“能不能安然渡过还未可知，夏公子的话题远了。”
“如何才能平安渡劫？”夏夷则心中一紧，不禁坐了起来，看向旁边躺着的沈夜，此时恰逢一道电闪，照亮了一室墨色。
沈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坐了起来，五官离夏夷则止寸余，夏夷则刚才的那个转身，差点就和他撞了上去。夏夷则往后退了退，脑子里全是刚才沈夜在亮光中一闪而逝的，一张白惨惨的脸。
“关于平安渡劫之法……”黑暗中，沈夜开口：“反正，我是没听说过把人往床榻里塞就可以保平安的。”
一个激灵，夏夷则猛然转醒。
抬头看向窗外，静谧无声，并无风雨。
果然又是一个梦。
自那次倒斗回来后，夏夷则一直多梦难眠。梦中的人影模模糊糊，人声忽远忽近，从来看不真切的。
直到今晚。
想了想梦里的场景，夏公子的老脸有些热。不过，至少知道了一点，那就是他大概被恶鬼缠身了吧？
还有一点就是，原来那个人，叫沈夜。
沈夜。夏夷则念叨着那个名字，重新躺下，又是一夜无眠。
几日后，天气大好。
长安乐家的公子啧啧地绕着他的好友转了好几圈，惊讶道：“夷则，你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？”
“最近睡得不太好。“
”这样？正好我最近新造了一只偃甲枕，可以安神静心有助睡眠你不要不试试？“
摆了摆手，夏夷则打住了乐无异热情的推销：”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借点书。“
”借书？“乐无异挠了挠头：”说起来夷则家的书可不比我这里少。“
夏夷则家的藏书是不少，但里面却没有他想要的。
自那日夜半异梦后，第二日夏夷则便开始翻阅家中藏的《梁史》，年份锁定在泰兴十一年。这份《梁史》还是本朝开国后，太祖皇帝下旨命崇文馆的一众老儒编修的。只是这一编，就停不下来，前前后后历经了三代皇帝，老儒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同时又向民间征集书册无数，访古探幽，深入民间街头，索实求证，这才一字一字沥血而成，可信度颇高。
只是可信度高，并不代表着内容丰富。史家修史，惜字如金，多少风风雨雨，最后只化为笔尖的一两滴墨渍。夏夷则前前后后翻了两遍，泰兴十一年留下的记录，统共只有三条，这三条之数还算是多的。
这三条的内容分别是：
春，正月，辛卯，上祀南郊，大赦。时有请封禅东山。上命诸儒草仪制，时中书舍人以为不可，曰：若圣主，不需封禅，若凡主，不应封禅。上嘉纳之，遂止。
二月，日有食之。
十月，有星孛于北疆。
这三条记录，除了第一条可观，剩下的两条都算是天文记录。夏夷则摇了摇头，想起了他的好友。
乐氏一族的祖上，也是参与过梁史修纂的。夏夷则过去听乐无异提起过，当年为修梁史征书无数，其中有大量典籍后来都被太祖借着修史的由头搜罗出来付诸一炬。乐家先祖爱书成癖，哪里忍心，便偷偷地复刻了不少，秘藏了下来，传之后世。
夏夷则想看的，就是那些禁书。
午后，乐无异偷偷摸摸地带着夏夷则往藏书阁走，反复叮嘱道：“夷则，一定小心，不要被我老爹发现了啊。”
夏夷则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情形一边点头。
在乐家的藏书阁泡了两天后，夏夷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，洗了个澡，吃了饭，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天一夜。
休息够了之后，直觉神清气爽，然后收拾行李。府里的女仆桢姬来送换洗的衣服，见他一副出远门的样子，便问道：“少爷这又是要去哪里？”
夏夷则抬头，笑了笑：“嗯，得再去下个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