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江流月枕山河（三六）
三六
“呵……如此倒像是个高位重权的故事了……你说，是也不是？”
焦黑的山谷里，荒凉的坟冢边，沈夜微微地笑着，带着嘲讽，静静地看着夏夷则。
夏夷则迎着对方的视线，缓缓开口：“是……古来如此……史册青书，不过笑话一场，唯有站在权利的顶峰，才可拥有一切……朕……”夏夷则突然收口，抬起自己的右手，看着掌心的纹路改了自己的称呼，眼底泛起一抹痛色：“我曾经是那样以为的。”
被两个兄长生死相逼，狼狈出逃，后来又失去了自己的母妃，他始终认为那是自己太过无能的过错，唯有登上那九龙金椅，唯有将万物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，才可以保护自己，保护旁人，才可以争得立足之地。
“如今，我步步为营，终于君临天下，却越来越觉得，高位之上虽有生杀夺予的威势，更多的，却是令人窒息的沉重，那是天下黎民，是四海苍生，是无数人的生生死死……”
“阿夜……”夏夷则重新抬起头，深深地看着他：“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的……”
听了那样的话，沈夜的脸色变了变。
“那重量，你曾担负过……现在，轮到我了。”夏夷则伸出手，想去触碰对方的肩，却停在一寸的地方，再也无法前进。
你想起来了吧……那些过去的事，你都想起来了吧。背负别人的命运，是何等沉重的事情，那重量曾改变了你，摧毁了你，如此，我身处其中，越是感同身受，就越是理解了你那漫长的一生，再也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……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啊……
“呵……”沈夜的的眉毛上挑，笑了起来，可脸上却更加寒冷，没有丝毫温度：“谁允许你那样叫的……本座面前，不容放肆！”
“流月城……已经不在了……”夏夷则望着沈夜，一字一句地开口，一步一步地逼近沈夜，下一刻，乍然出鞘的云门剑便抵上了他的胸膛。
阿若在一旁惊呼了一声，看着两人手足无措。
明亮的剑身宛如春水，夏夷则低头，凝视着剑身，然后抬头，惨然一笑，重复了一遍：“流月城已经不在了，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紫微祭司……”
眨眼间，利刃入肉，发出一声闷响，云门剑刺入夏夷则的胸腔，夏夷则抬起右手，一把握住剑刃，又用左手抓住了沈夜执剑的手，像是为了不让他离开一样，重重往怀里一拉——于是云门剑整个没入了夏夷则的身体，穿胸而过，透背而出，温热的血液从夏夷则的掌心和前胸汩汩而下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不要这个样子啊！”阿若在一边，急的要哭了出来。
“你——”沈夜身形有些不稳，想要挣开，却被对方死死地箍在怀里，那人将下巴落在沈夜的肩头，低声开口：“流月城虽已毁，龙兵屿却在南海日渐繁荣……紫微祭司不在，阿夜却已是新生……”
沈夜任由对方圈着，神情微动，一时没有说话。
“阿夜……昨日种种，自然不能轻易忘却……我只希望你可以看看……看看这个纷繁的世间……这一世，不会再像月中那么寒冷了……我……保证……”
随着最后的几个字脱口，夏夷则气力用尽，怀抱的姿势变成了倚靠，血肉模糊的右手无力地垂下……
沈夜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，嗓音恍惚得像梦呓一样，他说：“你能保证什么呢……呵……好大的口气……”
夏夷则再也没有力气支撑，顺着沈夜的身体滑了下去，蓦然间，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，阻止了他倒下的动作，夏夷则惨白着一张脸，仰头看着沈夜，漏出了一丝微笑，柔柔地叮嘱：“阿夜……要保重啊……”
要保重啊……
那一句话让沈夜一瞬间失去了笃定，他板起夏夷则的双肩，死死地看着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可是那个人已经无法再回应，头颅沉沉地垂了下去。
“你不能死……”沈夜抱着夏夷则跪在了地上：“醒过来，告诉我……你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词不成句，沈夜已经说不出来话，只有胸膛里无尽的痛苦像潮水一样的奔涌，持续了百年的孤寂，在那一瞬间苏醒。
阿若在一边不停地施展凝血的术法，可是夏夷则胸前的血却像决堤了一样，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，怎么也止不住，流出的血液染了沈夜一身，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，心中一遍一遍回响的却是……人的血，为什么会如此多呢？
“我止不了血！怎么办？！”阿若双眼一红，落下泪来。
沈夜被她的声音引回神思，立即伸手拔去了夏夷则胸前的云门：“劳烦阿若姑娘再施咒决。”
云门剑会破坏凝血，他竟然忘了。
阿若点了点头，全神贯注，再次捏诀，红色的剪秋萝一朵一朵地盛开在夏夷则的胸口，又不断地枯萎，这一次，术法终于起了作用，夏夷则胸前的血涌一点一点地变缓。
血止之后，沈夜打横抱起夏夷则，神色已经冷静如常，一点也看不见刚才的失神，他看了看山谷前方的密林，转身对阿若说道：“阿若姑娘，此处空旷，不宜藏身，夷则伤重，我们且去前方林中落脚。”
“嗯嗯！”阿若使劲儿点头。
沈夜低头，看了看昏死的夏夷则，然后朝着目的地迈开了步子。
TBC
这一章似乎有点短啊。。。
美人如花隔云端啊隔云端……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夏沈这一对了，一开始写这文，是因为@言魈安利，说又是冷西皮神马的，一方面不想子青饿肚子，又对夏沈微微有感，又刚通完视频很鸡血，于是就开始仓促撸文，但事实上，我没玩过游戏，只是看了视频，总是觉得隔靴搔痒，不能对这两个角色理解得更深，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而已……其实我一开始喜欢的是阿阮这个姑娘，真是活得自在随心，无惧无悔呐……但是随着一点一点码文，夏沈却一天一天深刻起来，尤其是沈夜，心中只剩下心痛了……这两个人太美好，只能存在于二次元啊，我一定要写到那一天，千帆过尽，灯火阑珊，夏沈驻足河岸，千江有水千江月，万里无云万里天。